从玉石雕刻谈荆州地理

　　
石家河玉器

　　玉，这浸润天地间万物灵气的神物，中华民族凝聚精神情感之物，前朝今世，都充盈着迷人的文化魅力。千姿百态的古代玉文化，让玉赋予了近万年绵延不断的生命，它让历史变得更神秘也更清晰，更让爱玉者如醉如痴。

　　从矿物学的角度来看，玉石只不过是一种天然的石头，它是地球上众多矿物岩料中的一种，它的产地不仅仅只局限于中国。在世界各地都有丰富的玉矿产，比如美国、加拿大、俄罗斯、波兰、新西兰等。我国的玉器，自公元前6000 年左右的红山文化开始，一直不间断地绵延发展了8000 多年，这种情况在世界上其它国家和地区都未曾有过。那么，是什么力量让人们如醉如痴的爱着玉?又是什么力量让人们把一种文化凝聚到天然矿石身上呢?

　　考古学家曾经这样解释原始玉器的产生过程：随着磨制石器工艺的改善，人们逐渐产生出了最原始的审美意识，他们选择一些美丽的石头或者贝壳制作成简单的装饰品，这是人类最初的文明，而在这个过程中，由于天然的玉石有着美丽的色彩和坚硬的质地，逐渐受到了古人的宠爱。

　　新石器时期，生活在荆楚大地的先民们已开始使用玉器，其中以石家河文化所出的玉器为代表。石家河文化是长江中游重要的考古学文化，距今约4600 年至4000 年，历经六个世纪。石家河文化范围包括今湖北以及河南南部与洞庭湖以北地区，江汉平原是其中心。石家河文化所出玉器既是长江中游玉器文化的代表，也是史前南北东西文化相互交流的表征。

　　良渚文化和红山文化，是中国南北两大玉器文化，在中国玉器文化中具有重要地位。由于世人很少提及石家河玉文化，而使其黯然失色，鲜为人知。但仔细研究后就会发现，石家河玉器如同远古的和氏璧，如果剥掉玉皮，其灿烂辉煌不亚于良渚文化和红山文化。

　　石家河文化使用的玉料有河南南阳玉，即独山玉，以及广义的“玉”，如水晶、玛瑙、绿松石、大理石、萤石、滑石等，玉料来源地基本在石家河文化分布范围内。石家河文化玉器种类有工具、装饰器和礼器，装饰类的玉器十分富有特色，如人首、兽面以及蝉、凤鸟等。

　　石家河文化的玉面人头玉器出土有十数件，其中有一侧面像。比较典型的有三种，一种戴平顶冠，闭口，耳下有环形饰;一种戴扁圆冠，宽鼻张口，耳下亦有环形饰;第三种戴凸尖冠，大鼓鼻，鬓发飞起，口出獠牙，耳也有环形饰。三种形象都为高浮雕，恐怕与凌家滩玉器中立人和蹲姿人属同一社会角色，口出獠牙则是祭祀时萨满装扮成图腾物的模样。

　　石家河文化玉器的玉面人头玉器或者纹饰，分为獠牙和非獠牙两种。形状特点为方脸，橄榄眼，鹰钩大鼻，耳戴大耳环，阔嘴。工艺上最突出的特点是剔地阳纹，也叫压地或减地阳纹。这种工艺的做法为，首先要刻出两条阴线作为阳线两边的轮廓，然后在分别剔除两边多余的部分将阳线凸起，最后还要平整除去部分的表面，工序相当复杂。同时代的良渚以细如头发的游丝单阴线为特点，红山以宽而浅的U 型粗阴线为特点，工艺远不及石家河玉器。后代商玉的双勾阴线只是石家河玉工艺的第一步;周玉双勾阴线加斜刀“一面坡”也只是石家河玉工艺的一步半。直到现代制玉也也因其工艺复杂，要求高而很少使用阳纹。

　　凤形佩玉是石家河文化的典型器，考古工作者认为，石家河文化凤形玉佩，是中国艺术中凤题材的最早模式，它为中国艺术中凤的基本形象提供了雏形。

　　另外，石家河文化蝉形佩出土数量最多，雕刻仔细入微、精致生动。比较长江中下游和辽河流域玉蝉的造型风格，石家河文化的玉蝉比红山文化和良渚文化的玉蝉更具写实性。其“蝉蜕”义，把石家河文化原始人死而复生的念想揭示无遗，而红山文化和良渚文化的玉蝉并不发达，他们可能另有转生的途径。但商周时期的玉蝉追慕江汉平原的史前遗风，写实风格更趋强化了。

　　石家河文化玉器制作工艺有浮雕、圆雕、透雕，纹饰则有阳线和阴线雕，特别是孙家岗遗址出土的凤鸟形佩，透雕的手法使佩玉玲珑剔透。石家河文化罗家柏岭曾发现铜残片，证明当时的长江中游已经有了青铜铸造业。

　　2006 年4 月，荆州博物馆考古研究所对马山镇濠林村一座被盗的战国古墓进行了抢救性发掘，出土了一大批战国时期的精美玉器。出土玉器共29 件，有环、璧、璜、觽、瑬(一种旗上垂下来的玉质装饰)、玉印章、玉佩等。纵观院墙湾玉器，玉佩造型和印章纹样很有特点。现对其作一一介绍。

　　玉佩共13 件，其中神人驭两龙形玉佩、龙鸟鱼形玉佩、双首龙形佩之意象，在东周玉器中少有，其图形极富有画意。在生产力非常低下的年代里，人们耗费巨大人力来制作如此精美的玉器，人们不禁要问：是谁生前能拥有这些稀有的珍品，并把它带到死后的世界?它们的用途又是什么呢?

　　龙鸟鱼形玉佩，长6.55 厘米，宽2.8 厘米，厚0.4 厘米。灰白色，整体由两龙、两鸟、四鱼组成。龙昂首曲身，蹬足伸尾，两龙相背，前肢各攫一鱼，后肢共蹬一谷纹扁圆环。两龙首部、身躯上各有一圆形凹窝，龙角上各蹲一鸟，两鸟首相对，各啄一鱼，鱼尾上翘，鱼身下各有一圆形凹窝与龙尾相连。龙身刻镂鳞、爪、鬣，鸟身刻镂羽毛，鱼身琢磨鳞和鳍。

　　双首龙形玉佩，长5.2 厘米，厚0.6 厘米。青白色，有内敛光泽，柔和温润。整体呈回曲形。双首同身，一首上仰，菱形眼，吻闭合，颈部饰有双线颈圈。另一首向上仰曲，梭形眼，吻上卷，吻部刻有云纹和网格纹，颈、足部位有人字形节纹、网格纹。器身上共有五处穿孔。

　　“神人操两龙形玉佩”为考古工作者命名，如果改成“神人驭两龙形玉佩”可能更准确。玉佩长7.05 厘米，宽3.95 厘米，厚0.4 厘米，黄白色，有褐色沁斑，半透明，色泽温润，有内敛的光泽。佩体由一人、两龙、两鸟构成对称图形。中间为一神人，直立，穿右衽上衣、网格纹下裳，腰束带，脚着方履，头顶一饰有绹纹的圆环，可能是玉璧象征着天，双臂向后弯曲，两手拊一龙，表示驾驭的行状。龙身虬曲，昂首卷尾，两龙首相对，鼻拱神人头上的圆璧。两龙身的脊背上各栖一鸟，鸟首朝向龙首。龙身雕刻多组“人”形节纹，鸟身刻羽毛。

　　这件玉佩中神人双手捧着的玉璧让人联想到历史上的和氏璧，但有专家认为和氏璧也许只是一个泛称。

　　楚国“卞和献玉”历史故事及其后来因此而形成的“和氏璧”影响深远，围绕着“和璞”而衍生的一系列历史故事折射出中国人特有的内涵十分丰富的思想蕴含，历史典籍对“和氏璧”记载甚多，归纳其精神实质，主要涉及以下方面：

　　从年代上看，卞和、和璞、和氏璧的记载最早出现于春秋早期，一直影响到秦汉以后;从价值上看，和璞、和氏璧是当时著名的宝石，价值连城，成为财富的一种象征。《淮南子》载“和氏之璧，得之者富，失之者贫”;从社会影响上看，战国时期秦昭玉欲以十五座城池易赵惠王之“和氏璧”、“完璧归赵”的故事名扬天下;从玉器的类型看，和氏璧是楚国生产的最为著名的一种玉器类型，在当时楚国的政治生活与社会生活中有着极其广泛的影响。

　　和氏璧具有的独特魅力还有哪些?一个用玉制作的璧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社会影响?和氏璧到底是一个璧还是一个泛称，表示由楚国制作的具有特定品质、颜色、形制和花纹工艺的璧的总称?结合楚国用玉的历史和相关文献记载可知，楚和氏璧并不是一个玉璧的特称，而是指楚国制作的质地优良、工艺精良一类玉器的泛称。楚和氏璧在当时享有盛名，既是楚国在春秋战国时期大量使用玉璧的间接证明，也是楚国生产制作这一类玉器工艺别具一格，精美程序远远超过列国玉璧的一种折射反映。

　　那个双手捧着的玉璧的神人又是什么身份呢?专家告诉我们，神人可能是楚国中的大祭司，他们既是神权的代表者又是国家的统治者，这些集神权、王权政教合一的统治者们，在当时社会中受到极端尊崇，他们控制着臣民的思想，掌握着生杀大权，他们在实施社会统治过程中，需要着有一种实物载体来展现自己的威仪，并来传播体现自己的集权思想，维护统治阶层的高度威压控制权。

　　梦回远古，我们可以想象出：在那个遥远年代的神圣时刻，大祭司威严地在神台上举行祭天祀地的盛大仪式，在企求风调雨顺，五谷丰收的神圣场面中，天上云雾缭绕，地上火光熊熊，在神殿上供奉的威严赫赫的众神灵像面前，大祭司立于高高的神台之上，或手捧玉璧，或手持玉璋，口中念念有词，众多朝拜者围绕神台翩翩起舞，虔诚地用高声铿锵唱和，声荡山谷，天地为之动容，为之激荡，在威严有序的仪式中，奉献给神灵的天地间的精英瑞物，那些雕琢精美的古玉器，是大自然赐予的天地互融、天人合一的最好实物载体。而持有这些精美玉礼器的主人，在当时被认为具有以玉通神的神秘法力，他们就是用这些精心雕琢而成的高贵玉器来做法器，完成了人与天地、与诸神灵沟通，及或供奉先祖的隆重祭祀仪式。